岭南的桂花开得毫无规律可言,加上不曾减退的炎热天气,让人无法从环境里分辨出一丝一毫秋的气息,只有满大街的各式月饼,用或是典雅或是浮夸的包装招揽着顾客,提醒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们,中秋到了。我寓居岭南,按例我应该给家里寄去一份月饼。
寄月饼这事情是父亲开始的。那时我尚在四川盆地边缘的某处学堂,父亲带着母亲在广东游走做工,从江门到珠海,从珠海到广州,从广州又到了肇庆。但是无论他在哪里,从我有记忆开始,每年的中秋都会收到一个精致的月饼盒,里面是莲蓉味的广式月饼。我只记得月饼很香,比集市上一两块一个月饼好吃得太多。
此刻我穿梭在热闹的街市中,挑选各色包装的月饼。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,那些年的父亲是否和我一样,也行走在各色的月饼之间,仔细挑选着给远方的亲人的思念。此刻吵闹的街市仿若不胜,有一滴水滴在心里面,时隔多年我突然理解了沉默寡言的父亲的爱。天气依旧炎热,那时父亲的额头是否和现在的我一样,挂着汗珠,用一份专注与执着,为家人挑选一件艺术品。
小时候我总问阿婆:“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一起看月亮?”阿婆就会牵起我的手,去村口的小卖部用座机打电话,那时话筒里的声音很杂乱,父亲总是少话的,在几句问询后就交给了母亲。现在想来,父亲那时或许是愧疚的、无奈的,不能见证孩子的成长,就像我每次归家,恍惚地又发现父亲突然的衰老。
忘了是谁说的,“给孩子最好的教育是爱的教育”,那时可能孩子还未有感觉,但是有些东西是潜移默化的,例如中秋节日,一份月饼从我童年时的父亲,交到了现在的我手上。